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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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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九妹閉上雙眼,極為用力地深吸一口氣。

“你們繼續,我還有工作在身,就不奉陪了。”

見九妹要走,尤十率先站起身來,“沐姑娘這就離開了?聽道長說你也對啞神一事頗有興趣,何不與我們繼續暢談?”

“不了。”九妹甚至沒有施舍他一點視線,“我與你不同,只是一個拿工錢過活的繡娘罷了。”

這話說的正經,並不會讓人想入非非,但尤十卻從中咂摸出一點怨恨的味道,他不由得怔楞住,“是我哪裏令你感到不快了嗎?”

可惜這句話九妹並沒有聽到,她早就頭也不回地走的老遠了。

倒是胡竟在一旁幸災樂禍,“嘖嘖嘖……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,人姑娘心根本不在你身上,別白費功夫了。”

說著他還擠眉弄眼一番,對著尤十窘迫的臉大笑。

.

黃堰翻著賬本,他身旁的假山石擺件上倒流煙順著山體向下“流淌”,遠遠一看,還真頗有一種遙看瀑布掛前川的味道。

厚厚的一踏賬本,幾乎每一頁上都有大量的標紅,那些紅色的字跡聚在一起格外醒目。

啪——

“混賬東西!”黃堰將賬本砸向在書案跪著的燕子賀身上,他一拍桌面,怒道:“那麽多銀子呢?都去哪了?!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,就拿你的命抵!”

燕子賀嚇得以頭搶地,聲音帶著顫音,嘴邊夾雜著些白的胡子連帶著都一上一下地抖著,“回二少爺,自小的接手以來一直恪盡職守,不敢有半分差錯,可……可黃家這些年真的入不敷出啊!”

黃堰一拍桌面,“放屁!”

燕子賀又是被嚇的一抖。

“何人不知黃家產業之大,之廣!怎麽可能在一朝全無,這其中絕對有什麽貓膩!”黃堰右手一指蒼穹,竟有幾分驕傲,但他又想起如今的狀況,本來飛揚著的眉毛耷拉下去,擺出一張臭臉。

燕子賀根本不敢說話,眼前的這位主子現下還在氣頭上,什麽都聽不進去,還不如裝啞巴,到頭來還能少受點罪。

黃堰在書案前來回踱步,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,面色猙獰,一揮衣袖將案臺上的賬本全都掃到了地上,“他娘的……”

他氣得咬牙切齒,拿起一旁的燭臺也要砸。

“對了,父親!”黃堰驀然頓住,他放下手裏的東西,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衣服,轉身快步朝著屋外走去,“這事情不簡單,我必須去找父親!”

見人走遠,燕子賀才佝僂著身子從地上爬起。

“父親!”黃堰用力推開門,他在這座房子裏走了個遍也沒發現半個人影,只在背光建立的書房內發現一盞正燃著的小油燈。

下仆阿成聞聲而來,“二少爺,您怎麽來了,連招呼都不打一聲?”

他跟著黃老爺大半輩子,是個人精,一看黃堰這急乎乎的樣子就知道怎麽回事,“您找老爺?真不巧,老爺前腳剛走,您就來了。”

黃堰走到他身前,“父親可說他去哪了?”

阿成為難道:“這……老爺臨走前還真沒交代,不過這幾天老爺時常呆在祠堂,二少爺可以去碰碰運氣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黃堰低聲道。

黃堰沒走多遠又折了回來,他說:“最近那家夥安分嗎?”

阿成心知肚明,“還是和往常一樣,不過這次連續好幾個晚上了。那姑娘還真是個癡情種。”

“呵,癡情種……”黃堰冷笑,“看上那家夥算她倒黴,還癡情種,不過是同病相憐,給點好臉色還真以為遇到真命天子。也好,既然如此,到時候就拿她開刀!”

黃堰說的自然是九妹,他早就命人暗地裏監視她的一舉一動,九妹在他這裏可以說是沒有一點隱私可言。

“那個,二少爺……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阿成的聲音驟然壓低,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。

黃堰微微皺眉,雖然眼前人是父親的心腹,但為人如何他是看在眼裏的,對於這個阿成,他雖然內心對他的能力賞識,但打心裏卻是厭惡與不屑。

他道:“說!”

阿成一清嗓子,“不知二少爺還記不記得之前的那個茅山道士?他與沐姑娘同仇氣概,前些日子經常夜裏私底下會見談論如何揭發老趙和鈺兒的死因……”

黃堰的眼睛忽的瞪大。

“因為這兩個家夥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,小的就沒及時匯報,但今天那個什麽薩村副村長也跟他們混到一塊兒去了,似乎在討論什麽……請神?哦,對,他們要將啞神請回去!”

“請回去?哪有這樣的道理!”黃堰用力一甩袖子,滿臉憤怒,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”

他一抖袖子伸出手,手指虛空點著阿成,“今後關於他們的任何情況都要每天都要如實匯報,不得有任何差池!”

“小的得令!不過……”阿成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,“您之前說的事……?”

黃堰瞥他一眼,“少不了你一點。”

阿成喜笑顏開,他長的黑黝黝,並不討喜,此時臉皮皺在一起做出奉承的樣子,本來溝壑縱橫的面孔此時更為猙獰,口中的馬屁話一溜煙地往外放,“多謝二少爺,小的發誓為二少爺肝腦塗地,在所不辭!”

聽夠了奉承話,黃堰渾身舒暢,心情也是大好。

他邁著四方步走進香火堂時臉上的淡笑還沒消下去,誰知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通怒罵,“走路沒個人樣,像什麽樣子!平日我不想管你,可在這兒也敢犯渾?!”

這聲音耳熟,黃堰當即膝下一軟,幾欲跪在地上,“父……父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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啞神的面具不見了。

九妹其實早就把它忘了,只是今天無事收拾屋子時才偶然發現的,她細細回想一番,才想起她把面具帶到了黃崖的屋子裏,而後就忘記拿回來了。

她不太喜歡那東西,憑空出現,一看就不是個好兆頭。

拿東西不見了對她來說算是件好事……

可就在九妹勸說自己在心裏放下沒多久,又開始不快起來,心臟就像被人打了一個麻花,怎麽都難受。

最後她一跺腳,直奔黃崖的住處去了。

九妹之前和黃崖鬧別扭是因為對方早晨故意不喊她的事,第一次心裏有氣,第二次就真真實實的不高興了。

她確實是擔心倆人的關系被發現,畢竟她雖然是繡娘,但在這個宅園裏的地位卻和下人們沒什麽分別,頂多月俸高上一倍罷了,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和黃家大少之間不清不楚,甚至不用黃夫人開口,黃堰第一個就會借此把她給打個半死,就算理不直氣不壯他也能找出一百個理由來。

誰都知道眼睛長頭頂上是黃家人的傳統,他們最看不起的就是比自己低一等的人……大少爺除外。

迎面路過一人,是負責照顧黃夫人屋裏花花草草的胭兒,她微笑著打招呼,“沐姑娘好,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房?”

天色不早,四周有些昏暗,九妹一開始沒有註意到她,對方開口時著才發現她的存在,九妹定了定神,笑道:“晚上涼快,出來轉轉。”

胭兒也笑了,“夜晚的湖邊確實涼爽,不過現在秋季蚊蟲兇的很吶,宅園裏種的那些驅蚊植物都派不上用場了。姑娘還是小心一些,別散個步反倒被咬了一身包……”

說著她突然啪地一聲拍響自己的頸部,無奈地將手心裏的蟲子屍體展示給九妹看,又指了指迅速起包的皮膚,“瞧,就這會兒功夫,一個大包。”

九妹看著她在蚊子包上用指甲掐了個十字,“前幾天內務給我們一人發了一盒藥膏,你要是不夠,我那還有。”

“多謝好意,不過沒事,我的藥膏還沒怎麽用呢。”這個季節的毒蚊子實在厲害,很快胭兒的半邊脖子幾乎全都腫起來了,紅彤彤的一片,看著就嚇人,她沒忍住皺著眉頭抓了抓,“對了,你知不知道新來的客人是什麽來歷?”

九妹不解,這尤十還挺有名,怎麽是個人都對他感興趣。她說:“好像是從荊州那一片來的。”

胭兒說:“今早在修花壇的時候看到了張陌生的臉,就留了個意……”

她猶豫著開口,“雖然在背後嚼舌根不大好,但冥冥之中覺得的這人背過血債。”

薩村人哪個沒背過血債?不如說整個村子都是被人血養大的,九妹心裏腹誹。

“也許是我多慮,把我的話忘了吧。”胭兒說,她又用力抓了幾下蚊子包,“……癢死了,我回房抹藥膏去了。現在天黑的快,宅子裏又因為出了幾樁命案人心惶惶的,沐姑娘也早些回去吧。”

九妹應聲。

在鉆進黃崖屋子的一瞬,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在這裏呆了這麽久,明明臨近池塘,卻沒有見到過一只飛蟲。

這裏仿佛除了他們兩人以外不存在其他任何活著的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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